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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泽宗文集》(全六卷)出版

2022-12-01

  (转自知乎专栏科学文博,发布于 2021-11-25 12:10)

  席泽宗院士,是世界著名的科学史家、天文学史家。新中国成立以后,他和李俨、钱宝琮等人,共同开创了科学技术史这个学科,创立了中国自然科学史研究室(后来发展为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这个实体,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而且自己也取得了巨大的科研成果,著作宏富,在科技史界树立了崇高的风范。他的一生,为国家和人民创造出巨大的精神财富,为人们永久怀念。

  为了将这些成果汇总起来,供后人学习和研究,从中汲取更多的营养,在 2008 年底席院士去世后,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成立专门的整理班子对席院士的遗物进行整理。在席院士生前,已于 2002 年出版了席泽宗院士自选集——《古新星新表与科学史探索》。他这本书中的论著,是按发表时间先后编排的,这种方式,比较易于编排,但是,读者阅读、使用和理解起来可能较为费劲。在科学出版社的积极支持和推动下,我们计划出版《席泽宗文集》

  我们邀集席院士生前部分好友、同行和学生组成了编委会,改以按分科 分卷出版。试排后共得《科学史综论》《新星和超新星》《科学思想、天文考古与断代工程》《中外科学交流》《科学与大众》《自传与杂著》计六卷。又选择各分科的优秀专家,负责编撰校勘和撰写导读。大家虽然 很忙,但也各自精心地完成了既定任务,由此也可告慰席院士的在天之灵了。

新星

  关于席院士的为人、治学精神和取得的成就,宋健院士在为前述《古新星新表与科学史探索》撰写的序里作了如下评论:

  席泽宗素以谦虚谨慎、治学严谨、平等宽容著称于科学界。在科学研究中,他鼓励百家争鸣和宽容对待不同意见,满腔热情帮助和提掖青年人,把为后人开拓新路,修阶造梯视为己任,乐观后来者居上,促成科学事业日益繁荣之势。半个多世纪里,席泽宗为科学事业献出了自己的全部时间、力量、智慧和心血,在天文史学领域取得了丰硕成就。他的著述,学贯中西,融通古今,提高和普及并重,科学性和可读性均好。这本文集的出版,为科学界和青年人了解科学史和天文史增添了重要文献,读者还能从中看到一位有卓越贡献的科学家的终身追求和攀登足迹。 

  这是很中肯的评价。席院士在为人、敬业和成就三个方面,都堪为人师表。

  席院士的科研成就是多方面的。在其口述自传中,他将自己的成果 简单地归结为:研究历史上的新星和超新星,考证甘德发现木卫,钻研王锡阐的天文工作,考订敦煌卷子和马王堆帛书,撰写科学思想史,晚年承担三个国家级的重大项目:夏商周断代工程、《清史 天文历法志》和《中华大典》自然科学类典籍的编撰出版,计 9 项。他对自己研究工作的梳理和分类大致是合理的。现在仅就他总结出的 9 个方面的工作,结合我个人的学术经历,作一简单的概括和陈述。

  我比席院士小 12 岁,他 1951 年大学毕业,1954 年到中国科学院中国自然科学史研究委员会从事天文史专职研究。我 1964 年分配到此工作,相距十年,正是在这十年中,席院士完成了他人生事业中最耀眼的成就,于 1955 年发表的《古新星新表》和 1965 年的补充修订表。从此,席泽宗的名字,差不多总是与古新星表联系在一起。

  两份星表发表以后,被迅速译成俄文和英文,各国有关杂志争相转载,成为 20 世纪下半叶研究宇宙射电源、脉冲星、中子星、 射线源和 X 射线源的重要参考文献而被频繁引用。美国《天空与望远镜》载文评论说,对西方科学家而言,发表在《天文学报》上的所有论文中,最著名的两篇可能就是席泽宗在 1955 年和 1965 年关于中国超新星记录的文章。很多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都利用席泽宗编制的古新星表记录,寻找射线源与星云的对应关系,研究恒星演化的过程和机制。其中尤其以1054 年超新星记录研究与蟹状星云的对应关系最为突出,中国历史记录为恒星通过超新星爆发最终走向死亡找到了实证。蟹状星云——1054 年超新星爆发的遗迹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

  对新星和超新星的基本观念,很多人并不陌生。新星爆发时增亮幅度在 9~15 个星等。但可能有很大一部分人对这两种天文现象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并不在意甚至并不了解,以为二者只是爆发大小程度上的差别。实际上,超新星的爆发象征着恒星演化中的最后阶段,是恒星生命的最后归宿。大爆发过程中,其光变幅度超过 17 个星等,将恒星物质全部或大部分抛散,仅在其核心留下坍缩为中子星或黑洞的物质。中子星的余热散发以后,其光度便逐渐变暗直至死亡。而新星虽然也到了恒星演化的老年阶段,但内部仍然进行着各种剧烈的反应,温度极不稳定,光度在不定地变化,故称激变变星,是周期变星中的一种。古人们已经观测到许多新星的再次爆发,再发新星已经成为恒星分类中一个新的门类。

  席院士取得的巨大成果也积极推动了我所的科研工作。薄树人与王健民、刘金沂合作,撰写了 1054 年和 1006 年超新星爆发的研究成果,分别发表在《中国天文学史文集》(科学出版社,1978 年)和《科技史文集》第 1 辑(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78 年)。我当时作为刚从事科研的青年,虽然没有撰文,但在认真拜读的同时,也在寻找与这些经典论文存在的差距和弥补的途径。

  经过多人的分析和研究,天关客星的记录在位置、爆发的时间、爆发后的残留物星云和脉冲星等方面都与用现代天文学的演化结论符合得很好,的确是天体演化研究理论中的标本和样板,但进一步细加推敲后却发现了矛盾。天关星的位置很清楚,是金牛座的星。文献记载的超新星在其“东南可数寸”。蟹状星云的位置也很明确,在金牛座 星(即天关星)西北 1.1 度。若将“数寸”看作 1 度,那么是距离相当,方向相反。这真是一个极大的遗憾,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事怎么解释呢?为此争议,我和席院士还参加了北京天文台为 1054 年超新星爆发的方向问题专门召开的座谈会。会上只能是众说纷纭,没有结论。不过,薄树人先生为此又作了一项补充研究,他用《宋会要》载“客星不犯毕”作为反证,证明“东南可数寸”的记载是错误的。这也许是最好的结论。

  到此为止,我们对席院士超新星研究成果的介绍还没有完。在庄威凤主编的《中国古代天象记录的研究与应用》这本书中,他以天象记录应用研究的权威身份,为该书撰写了“古代新星和超新星记录与现代天文学”一章,肯定了古代新星和超新星记录对现代天文研究的巨大价值,也对新星和超新星三表合成的总表作出了述评。1999 年底,按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新规定,无特殊情况,男同志到 60 岁退休。我就要退休了,为此,北京古观象台还专门召开了“陈久金从事科学史工作三十五周年座谈会”。席院士在会上曾十分谦虚地说:“我的研究工作不如陈久金。”但事实并非如此。席院士比我年长,我从没有研究能力到懂得和掌握一些研究能力都是一直在席院士的帮助和指导下实现的。由于整天在一室、一处相处,我随时随地都在向席院士学习研究方法。席院士也确实有一套熟练的研究方法,他有一句名言,“处处留心即学问”。从旁观察,席院士关于甘德发现木卫的论文,就是在旁人不经意中完成的。席院士有重大影响的论文很多,他将甘德发现木卫排在前面,并不意味着成就的大小,而是其主要发生在较早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事实上,席院士中晚期撰写的研究论文都很重要,没有质量高低之分。

  “要做工作,就要把它做好!”这是他研究工作中的另一句名言。席院士的研究正是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完成的,故他的论文著作,处处严谨,没有虚夸之处。

  在《席泽宗口述自传》中,专门有一节介绍其研究王锡阐的工作,给人的初步印象是对王锡阐的研究是席院士的主要成果之一。我个人的理解与此不同。诚然,这篇论文写得很好,王锡阐的工作在清初学术界又占有很高的地位,论文纠正了朱文鑫关于王锡阐提出过金星凌日的错误结论,很有学术价值。但这也只是席院士众多的重要科学史论文之一。他在这里专门介绍此文,主要是说明从此文起他开始了自由选择科研课题的工作,因为以往的超新星表和承担《中国天文学史》的撰稿工作,都是领导指派的。

  邓文宽先生曾指出,席泽宗先生科学史研究的重要特色之一,是非常重视并积极参与出土天文文物和文献的整理与研究。他深知新材料对学术研究的价值和意义。他目光敏锐,视野开阔,始终站在学术研究的前沿,从而不断有新的创获。

  邓文宽先生这一评价完全正确。席院士从《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三卷):数学、天学和地学》中获悉《敦煌卷子》中有 13 幅星图,并有《二十八宿位次经》、《甘石巫三家星经》和描述星官分布的《玄象诗》,他便立即加以研究,并发表《敦煌星图》和《敦煌卷子中的星经和玄象诗》。经过他的分析研究,得出中国天文学家创造麦卡托投影法比欧洲早了 600 多年的结论。瞿昙悉达编《开元占经》时,是以石氏为主把三家星经拆开排列的,观测数据只取了石氏一家的。未拆散的三家星经在哪里?就在敦煌卷子上。他的研究,对人们了解三家星经的形成过程是有意义的。

  对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五星占》的整理和研究,是席院士作出的重大贡献之一。1973 年,在长沙马王堆 3 号汉墓出土了一份长达 8000字的帛书,由于所述都是天文星占方面的事情,席院士成为理所当然的整理人选。由于这份帛书写在 2000 多年前的西汉早期,文字的书写方式与现代有很大不同,需要逐字加以辨认。更由于其残缺严重,很多地方缺漏文字往往多达三四十字,不加整理是无法了解其内容的。席院士正是利用了自己深厚的积累和功底,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由他整理的文献公布以后,我曾对其认真地作过阅读和研究,并在此基础上发表自己的论文,证实他所作的整理和修补是令人信服的。

  马王堆帛书《五星占》的出土,有着重大的科学价值。在《五星占》出土以前,最早的系统论述中国天文学的文献只有《淮南子 天文训》和《史记 天官书》。经席院士的整理和研究,证实这份《五星占》撰于公元前 170 年,比前二书都早,其所载金星八年五见和土星 30 年的恒星周期,又比前二书精密。故经席院士整理后的这份《五星占》已经成为比《淮南子 天文训》《史记 天官书》还要珍贵的天文文献。席院士的另一个重大成果是他对中国科学思想的研究。早在 1963年,他就发表了《朱熹的天体演化思想》。较为著名的还有《“气”的思想对中国早期天文学的影响》《中国科学思想史的线索》。1975 年与郑文光先生合作,出版了《中国历史上的宇宙理论》这部在社会上有较大影响的论著。2001 年,他主编出版了《中国科学技术史 科学思想卷》,该书受到学术界的好评,并于 2007 年获得第三届郭沫若中国历史学奖二等奖。

  最后介绍一下席院士晚年承担的三个国家级重大项目。席院士是夏商周断代工程的首席科学家之一,工程的结果将中国的历史纪年向前推进了 800 余年。席院士在其口述自传中说,现在学术界对这个工程的结论争论很大。有人说,这个工程的结论是唯一的,这并不是事实。我们只是把关于夏商周年代的研究向前推进了一步,完成的只是阶段性成果,还不能说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我支持席院士的这一说法。席院士还主持了《清史 天文历法志》的撰修工作。不幸的是他没能看到此志的完成就去世了。庆幸的是,以后王荣彬教授挑起了这副重担,并高质量地完成了这一任务。

  席院士承担的第三个国家项目是担任《中华大典》编委会副主任,负责自然科学各典的编撰和出版工作。支持这项工作的国家拨款已通过新闻出版总署下拨到四川和重庆出版局,也就是说,由出版部门控制了研究经费分配权。许多分典的负责人被变更,自此以后,席院士也就不再想过问大典的事了。这是自然科学许多分卷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这是席院士唯一没有做完的工作。

  陈久金

  2013 年 1 月 31 日

 

 


 

  内容简介 

  席泽宗院士是我国著名的科学史家,在新星和超新星、夏商周断代、科学思想史等研究领域做出了杰出贡献,是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创始人之一、我国天文学史学科的引路人。本文集辑为六卷,依次为《科学史综论》《新星和超新星》《科学思想、天文考古与断代工程》《中外科学交流》《科学与大众》《自传与杂著》,所选内容基本涵盖了席院士学术研究的各个领域,展现了一位科学史家的学术生涯和思想历程,为学界和年轻人理解科学的本质和历史提供了一种途径。

  分卷 

  第一卷 科学史综论

  第二卷 新星和超新星

  第三卷 科学思想、天文考古与断代工程

  第四卷 中外科学交流

  第五卷 科学与大众

  第六卷 自传与杂著

  编委会 

   编 陈久金

   张柏春 江晓原

    (按姓氏笔画排序) 

  王广超 王玉民 王传超 王泽文 王肃端 邓文宽 孙小淳 苏 辉 杜昇云

  李 亮 李宗伟 陈 朴 钮卫星 侯俊琳 徐凤先 高 峰 郭金海 席 红

  学术秘书 郭金海